夫人今日可展颜 第19节
  又是种树!又是结果!梁易怎么不去做个果农,当什么大将军!
  桓灵气急,把那朵花朝梁易怀里用力一丢:“不许再摘!”
  梁易不明所以,只见桓
  灵扭头便走,忙追了上去。
  他腿长步子大,很快追上了桓灵。桓灵不跟他说话,也不叫他扶着。
  这明明是山间四月的上午,尚有寒意。可梁易急得出了一头汗。惹了桓灵生气,便是天大的错处。
  偏偏他又是个嘴笨的,只会干巴巴道:“阿灵,对不起。我以后,不摘花了。”
  “梁与之,你真扫兴。”桓灵也不看他,只噘着嘴闷闷吐出几个字。
  梁易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道歉,院门口却缓缓停下了几辆马车。
  桓灵收敛神色,低声吩咐:“扶着我。”
  她不喜梁易是他们俩的事,没必要在外人面前闹得难堪。
  梁易忙将胳膊递出去,看着那粉色宽袖中透出的细白腕子搭上了自己的胳膊。那腕子他也曾亲密地攥在手心,触感光滑细腻,给人的感觉,便如她动心摄魄的美一样。
  粉袖搭上的是绣着金线的玄色袖口,露出的手腕粗糙结实,是健康的麦色,在那细白腕子的衬托下仿佛是泥里出来的。
  他们两人,还真是不相配。他在心底叹气,又陪着桓灵往前去,与那些不熟悉的士族中人见礼。
  梁易知道,他需要扮演一个有气势的王爷,一个英武的大将军,一个位高权重且礼重桓氏的女婿,一个让桓灵面上有光的夫君。
  “见过王爷,王妃。”那几辆马车中下来了一位中年妇人,两名年轻郎君和一位年岁尚小的女郎。
  桓灵展颜一笑,也并不去扶他们:“焦夫人,谢二郎君,谢三郎君,还有六娘子,都快快请起。”
  来人正是谢霁、谢霖以及谢霁的母亲焦蕊、胞妹谢凝。
  “焦夫人,快请进院,我母亲她们都在里边。我竟没想到,谢二郎君一行,竟是今日最早到的宾客。来得这样早,嫂嫂都还没来门口迎客。还好我与王爷在外面散步遇上,不然真是失了礼数。”
  谢霁一顿,淡淡开口:“不妨事。”
  一行四人,若论长幼,桓灵该说“焦夫人一行”,可她竟然说“谢二郎君一行”。这个瞧着人模人样的谢二郎到底是什么人?从前也并未见他和桓灵有别的来往。他只听说过谢三郎啊。
  梁易心里直打鼓。
  这人身着白色宽袖大衫,面色清冷,飘飘欲仙,是士族中最受人追捧的仙人姿态。若论姿态,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梁易朝谢霁那边瞥了眼,又瞧见面色热切的谢三郎,心里更为烦闷。
  被桓灵拒了,又来眼巴巴给桓荧相看,可真是能屈能伸,他梁易佩服。少年人面皮薄,多将脸面看做天大的事,没想到谢三郎竟是异类中的翘楚。
  另一边,公孙沛得到消息,也从屋里出来迎客。
  “焦夫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是我的不是。”
  桓灵朝她笑:“大嫂,我和王爷恰好在门口遇上了焦夫人,也不算失了礼数。”
  焦夫人也笑道:“正是,沛娘不用在意。”
  士族的姻亲盘根错节。公孙沛的一位表姨夫姓焦,是焦夫人的娘家堂兄。论起来,她也算焦夫人的小辈,只是关系算不得太近。
  此时几人行走间已到了院内,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是又来了一辆马车。梁易匆匆一瞥,小声对桓灵道:“向闻的马车。”
  “我和王爷去迎一迎成国公,大嫂先带焦夫人进去。”
  桓灵笑着与谢家一行人告别,与梁易复又出了门。
  向闻依旧是一副温和样子,笑得春风拂面同他们夫妻二人打招呼。
  在梁易头上不得宜的玉冠,端正地出现在向闻的发间,更衬得他润朗如玉。
  待把向闻迎了进去,又来了许多宾客,男女就此分开。
  梁易眼巴巴地看着桓灵毫不留恋地带着侍女走远,身旁的向闻笑他:“与之,我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你成了亲会是这般模样。”
  梁易:“我也不知,你对二妹,存了心思。”
  “桓氏女郎既有美名,又有美貌。我一见倾心,故来争取。有何不可?”向闻笑得坦然,“我们兄弟俩做连襟,你该高兴才是。”
  梁易刚惹了桓灵生气,心里烦闷,不想看他那得意样,好心提醒:“她愿意了?”
  “所以还请你多多美言,你不是人家姐夫吗?”
  梁易:“……”
  他似乎都没怎么和桓荧说过话,向闻怕是要失望了。
  二人边走边交谈,将要越过一道门时,却无意间听到了一阵交谈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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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不更,周三晚上九点更。1出自《国风豳风七月》
  梁易说的农桑之道,阿灵不明白。阿灵想要的风花雪月,梁易也不懂。但他们底色都是善良的,所以会慢慢地互相理解。梁易的文化水平会提升,阿灵也不会永远不食人间烟火。悄悄剧透,当梁易被阿灵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以后,她超护短的。
  第22章
  “二哥,你瞧见了吗?桓灵今日让安王扶着她,看起来多恩爱。”
  向闻朝梁易笑得揶揄,梁易也在心里默默点头。
  谢霁清冷的声音传来:“身为外男,不可妄议旁人夫妻感情。”
  谢霖更生气了,语气愤愤:“二哥装什么?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桓灵吗?”
  心尖上的妻子被旁人觊觎,心里一定不舒服。向闻一怔,转头去看梁易的神色,身边高大男人依旧神情从容,看不出异常。
  向闻只希望这两个没眼色的谢家郎君赶快离开,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话被议论的正主听了个十成十。
  梁易虽有凶名在外,实则是个宽厚的人。可陛下不是啊,梁易对陛下有救命的恩情,又认了他做义兄。陛下对梁易,极为护短。
  若是让陛下知道谢家人说了这些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二哥,我早和你说过。桓荧喜欢你,你对她好些声气……”
  梁易和向闻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了尴尬。
  谢霖丝毫不知有人靠近,还在小声诉说:“你对桓荧好些,这样她便会在桓灵面前说我的好话。兄弟俩娶姐妹俩,有什么不好?”
  还真是白日做梦,竟还想迎桓家两位女郎过门。谢家这两个年轻小郎君,真是口气不小。向闻和梁易齐齐抬眼,眼神似乎要越过院墙,看看那两位小郎君此时的神色。
  “你偏偏要去伤桓荧的心,当时你拒了桓荧,听家里的和司马惜定亲,惹得桓荧不快。桓灵更是每次见了我们就讽刺挖苦。你听她今早的话,不就是说我们从前不亲近他们,如今看桓家搭上了新帝又殷勤备至,暗讽我们趋炎附势吗?可明明我从前也是喜欢她的,从未变过。这下好了,那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娶到了桓灵,桓灵怎么会喜欢那样的人?”
  “胡说什么?”向闻听不下去,想现身阻止,被梁易拦下,“无碍,让他说。年轻人,性子直。”
  倒也不是梁易托大,谢二郎十七岁,谢三郎更是未满十六岁,二人一直在建康城中过着无忧的日子。。
  他和向闻在年纪上就长了二人五六岁,况且饱经流离,后又在军中摸爬滚打,心里自然不会将谢氏二位郎君当做同等年纪的人相交。
  谢霖毫无察觉,还在继续:“那样一个粗莽军汉,哪怕是做了王爷还是洗不掉一身的泥土气。桓氏女郎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满建康的儿郎,桓荧只看得上一个你,桓灵连你都看不上,怎会瞧中梁易?可今日,桓灵搭着他的胳膊,看起来恩爱无比,实际上说不定是强忍着厌恶才能接受他的靠近。”
  闻言,向闻几乎不敢去看身边的梁易了。梁易还是木然的,没什么表情。
  “桓灵说错了吗?”就在谢霖还在继续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谢霁出言阻止了他。
  “二哥你在说什么?桓灵是从前因你的举动对我们家存了偏见才会如此。若是你当时对桓荧好些,桓灵也不至于此。说不定我去求娶,她也能应下。”
  “她不会应。”谢霁淡然一笑,“桓灵瞧不上你,哪怕我应了桓荧,她还是瞧不上。她那般骄傲,不会因妹妹的选择改变自己的想法。桓家更不会将两个女儿嫁入同一家。”
  谢霖心无
  城府,不服气道:“什么叫哪怕你应了桓荧。如今改朝换代,司马惜已经不是公主,她连门都出不来。你也不能因她一辈子不娶。桓荧从前喜欢你,现在说不定也没忘掉。再试试又有何妨?”
  谢霁不说话,谢霖感叹:“我觉得我们家和桓家也算有缘。桓荧喜欢你,我喜欢桓灵。可你喜欢司马惜,桓灵也只对她兄长司马慎有心。孽缘呐!”
  谢霁还是不说话,谢霖自顾自道:“谢霖,桓灵,我们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合该做一世眷侣。可偏偏叫那个泥腿子抢了先,还不是因为人家的兄长厉害。”
  谢霖的话带了几分酸气,却伤不了谢霁分毫。只是他越说越过分,再说下去就要犯大不敬的罪。所以谢霁一个眼神给他,谢霖乖乖闭嘴。
  桓灵竟然喜欢前朝太子,如今的安乐侯司马慎。
  向闻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怔住,又下意识去看梁易。身侧的梁易还是看不出丝毫的怒色或怨怼。
  只是向闻太了解他,视线朝下。梁易双手握拳,紧紧揪着袖口,几乎要把绣着的金线扯断。
  向闻故作轻松:“你听谢三这傻子胡言乱语什么?他都说了弟妹讨厌他,难道还会跟他推心置腹聊这些?”
  梁易木着点头:“我知道。”
  但他看见过的,看见过桓灵和司马慎琴箫相和。女郎高贵美丽,郎君风度翩翩,看起来那么相配。
  他本就是一个厚颜无耻夺走别人幸福的强盗。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告诉自己桓灵的心里没有过任何人。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抱她,忍不住靠近她,假装他们是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谢三真是个让人生厌的家伙,怪不得被阿灵拒绝得彻底。
  若只有他自己知晓真相,他便和之前一样,装作不清楚就好。可谢三毫不遮掩地与谢二在这里说这些,让向闻听得清楚明白,他连在自家兄弟面前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动静,向闻一看:“曲水流觞要开始了。”
  梁易转身:“我去找阿灵。”向闻也跟了几步,梁易回头,“别跟着我。”
  桓灵现在应该和桓荧在一处,他不会不知趣地带向闻出现在桓荧面前,桓灵会不喜。
  面若冠玉的年轻郎君在好友这里吃了瘪,面色不虞地缓步走出:“我竟不知,谢氏二位郎君竟然有背后议论女郎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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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灵和梁易分开后先去了女眷所在的花园,各家女郎们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裙,美得各有韵味,恰好应和百花盛开之景。
  桓煜和裴真不知逛去了哪儿,还没回来。桓灵心里叹气,本来想叫他现在就去盯着谢霁的。她只好如常地与桓荧还有其他相熟的女郎们说话。
  可没待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小腹处有些难受,有种隐隐下坠的感觉。
  她记着日子,应该是月事将至,便带着金瑶和银屏去更衣。
  待到她回来时,其他女郎都离开了,只有桓荧还乖巧地在原地等她。
  “阿荧,其他人呢?”
  “大姐姐,大嫂准备了曲水流觞,说要行飞花令,其他人都过去了。我在此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