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潜台词就是:你现在处在虚渊,那就得听我的。
  盛自横还没答话,一张传文符印就飞到他面前,盛自横抬手夹住它,扫了眼,对祝凌云道:“苍岚回来了。”
  祝凌云心头一惊,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这还没完,盛自横继续道:“他要见你。”
  祝凌云心彻底死了。
  虽然她提前花大价钱把身份背景弄得天衣无缝,对谁都说自己叫祝贺,但那都是建立在在别人都没见过她的基础上。
  而虚渊尊主苍岚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修炼之人的记性本来就好,就说她跟苍岚打的那几架,还有放的狠话,就算是常人应该也会记忆格外深刻吧……
  祝凌云用头发丝想,能算到苍岚见了她会给她削成几片。
  “能不见吗……”祝凌云僵硬道。
  盛自横指尖燃起火光,传文符咒顷刻化为灰烬,消散在光柱中。
  他打量了下祝凌云:“是他要见你,不是他想见你。”
  哦,是命令,不是商量。
  祝凌云一下子蔫了,在脑子里疯狂思考自己以近乎病弱的凡人之躯,对抗即将飞升的虚渊老大的胜算有几成。
  答案显而易见,负十成。
  盛自横疑惑:“你不想见他?”
  祝凌云苦笑:“我可以不想吗?”
  盛自横思索一番,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祝凌云眼睛登时就亮了,扯住盛自横衣角,兴奋道,“你权利这么大?”
  盛自横勾唇,一边眉毛挑起,眼神看向她:“不过,得委屈你一下。”
  不过多时,祝凌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守卫打开水牢大门,颔首捶胸行礼:“圣女,请进去吧。”
  祝凌云点点头,提起裙子,踩着滴滴答答的水洼往曲折幽深的洞穴里走。
  才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住她:“圣女请留步。”
  祝凌云转身,视野里出现一个黑檀木托盘,里面躺着玄铁打造的镣铐,手铐脚镣都有,抬眼,送来镣铐那人已经恭敬弯下腰:“启禀圣女,少主说,要把这两个也戴上。”
  祝凌云舔了舔唇,伸手去拿。
  掂起来的一瞬间,她就笑了。
  轻,不是一般的轻,铁环内侧还附有软布,摸起来一点也不硌人。
  也不知盛自横从哪这么快弄来的这俩玩意,祝凌云收敛笑容,合时宜地垂眉换上悲情神色,“咔哒”几声主动烤上手铐脚镣,叮叮当当地朝水牢深处走去。
  天极殿。
  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能下起雨来。
  苍岚下了猊驾,提步走上长阶,一袭玄色长袍曳地,铺了好几级玉砖,他眉目冷然,周身气势比头顶黑云还要压人几分。
  盛自横坐在殿内,并未起身迎接,他往面前两盏琉璃杯中各斟上冷酒,静静等着苍岚。
  约莫过了三五息,窗外就淅淅沥沥下起雨,再听,隐约能听见有人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响。
  是苍岚。
  盛自横放下酒壶,拈起杯盏独自抿了一口。
  这么多年,苍岚早已经习惯盛自横对他的态度,尽管他消除了盛自横一百年前的所有记忆,但盛自横还是对他有所抗拒,并且这种抗拒深入骨髓。
  苍岚并不将他的态度当回事,甩开衣摆,坐在了盛自横面前,两指夹起酒杯,碰了下盛自横放在桌上的半杯酒,再独自喝了下去。
  “一百年了,终于有人能入你的眼了?”苍岚放下酒杯,“不把人带给我见见,怎么,怕我吓到她?”
  盛自横撑头闭目,自然答道:“选了这么久,累了,随便挑一个应付罢了。”
  苍岚笑两声,又含了口酒咽下去,道:“既然是应付,那让我见见,又如何?”
  “若你早点来,倒还有机会。”盛自横懒散道。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人没了?”
  盛自横抬眸,他的位置刚好能透过窗,看见滴水的房檐外灰蒙蒙的天色。
  他轻启薄唇,淡淡道:“应该快了。”
  苍岚:“丢去火狱了?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水牢,”盛自横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无非是以前那些老把式。”
  “水牢啊,可惜了,若在火狱我还能去一去。”苍岚转眸,狐疑看向他,“你以前罚人,都有准确原由的,怎么这次如此笼统?”
  “我做事,不都全凭喜好,哪有讲过理?”盛自横道,“实在不信,你去水牢看看便知。”
  “水牢刑池里装的是极北山巅的阴寒之水,听说她既无灵根也无珍稀血脉,就不怕她真……”
  盛自横面无表情:“在冷水里清醒清醒,挺好。”
  另一边,侍女正往祝凌云的药浴小池里加热水,另一侍女替祝凌云按着肩颈,柔声在她耳旁问道:“圣女,水温如何?”
  “刚好,”祝凌云舒服地眯了眯眼,喟叹道,“早说水牢里有温泉,我肯定不抗拒来这里。”
  两名侍女相视一眼,低声一笑:“昨日还没有的。”
  苍岚又问:“送进去几日了?”
  盛自横道:“不过才三日未进饭食,死不了。”
  左边侍女剥好葡萄,喂到祝凌云口中,右边侍女拿来点心,请她品尝,从泡上药浴到现在,祝凌云的嘴就没停过,饿了有糕,渴了有茶。
  这日子比在烬阁过得不要好太多!
  呃,其实在烬阁过得……也不错?
  苍岚还是很相信盛自横所言的,怎么说
  他也算是一百年来与他交流最多的人了,他的话是真是假,苍岚心里有数。
  为延续赤狐族的血脉,这么多年一直在逼着他选圣女,他心里不悦,也情有可原。
  苍岚:“那你打算将她如何?”
  盛自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既然都去水牢了,不受些皮肉之苦怎么行?”
  水牢深处今日新挖的小池外,重兵把守,现下突然听见里面传出女子痛苦的声音。
  守卫一愣,看向旁边人:“少主真罚圣女了?”
  另一人扭头,皱眉道:“不应该啊,若是罚,怎会在镣铐里包软布,在水牢里建药池?”
  开始问问题那人努努嘴,兀自点头:“言之有理。”
  岩石背后,祝凌云趴在药池边小床的枕上,咬着牙瓮声道:“一定要这么大力吗?”
  侍女没改手上力度,继续为她疏通经脉穴位,语气却极尽温柔:“圣女且忍忍,痛就证明有效果。”
  祝凌云欲哭无泪,把自己脸重重摔进枕头里,承受这唯一看起来像惩罚的按摩。
  “水牢外不远,有一间干净卧房,这几日还请圣女留居此处,每日晨起后,都来药池泡一泡。”
  祝凌云点头,忽然觉得还是烬阁更好。
  过了三日,除了每天固定的按摩有点磨人外,祝凌云在这里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竟有点没那么想念烬阁了。
  偏在此时,盛自横来了。
  祝凌云刚接受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皮肉之苦”,才坐起来披上外衣,就见盛自横走进来。
  侍女行礼退下,独留二人在内。
  盛自横看了眼她的气色,和脖颈处微微泛红的肌肤,移开目光,落到打扫干净的室内,道:“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祝凌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如果零嘴种类再多点就更好了。”
  “比如?”盛自横挑眉。
  “荷叶鸡、山楂糕……”祝凌云眼眸转了转,笑着看他,“还有琥珀糖。”
  这些小食是虚渊所没有的,照理来说,盛自横应当闻所未闻。
  可为何,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扰他心弦?
  祝凌云抿唇一笑,从背后拿出来块东西,飞快塞进了盛自横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漫开,裹挟着一段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卷入其中。
  他又听见了,那段模糊的女声。
  这次她说了新的话——
  “因为我会,读、心、术。”
  这又是什么意思?而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术法。
  祝凌云拍拍他:“好吃吗?”
  盛自横探舌将琥珀糖卷入口中咬碎,没有作声。
  “肯定好吃。”祝凌云自信道。
  “这么肯定?”盛自横抬眼,咽下琥珀糖渣,带着她走出去。
  “那当然,”祝凌云环手哼哼一笑,与他并肩走着,“别忘了,我可是会读心术的。”
  水牢出口的光照进来,盛自横心尖一颤,莫名有种心事被窥见的感觉。
  他立时止住脚步,侧头看祝凌云。
  洞口光芒突然出现一点黑影,那人负手,声音冷淡,语调却上扬:“她就是你要藏起来的人?”
  -----------------------
  作者有话说:太抱歉了,昨晚坐在床上码字,大概凌晨一点多不小心睡着了,这是昨天的,今天还会有,更新时间见公告。(现生这周能让我别这么忙吗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