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较于男生忽远忽近的声音,乔柏林的嗓音近得过分,清冽的声线隔着门沿低低落下,不偏不倚砸进宁酒耳中。
  “我们班成绩出来了,老秦喊我去了趟办公室,顺便让我帮他找本书。”
  男生显然和乔柏林挺熟悉了,脚步声走近,揶揄道:“什么书在这里找,不会又是只属于你们班的什么‘秘密武器’吧。”
  这话大部分是调侃,但也不是完全没试探的成分。
  乔柏林像没听出来,顺着他的话打回去。
  “别贫了,你没去操场不是也有事嘛。”
  男生被说中了,没再说话。
  一门之隔,乔柏林转过头,目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停留片刻,指尖搭上门把时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没打开。
  “袁琦,”握着门把手的掌骨没松,他抬眉看向转角那头的男生,语气带着点笑,“你这是要看着我进去?”
  袁琦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笑,回头和旁边的同学说了什么,几人继续往楼上走去。
  几乎是脚步声消失的瞬间,嘎吱一声。
  还没等乔柏林开门,老旧的铁门从里面推开一道缝。
  背着光的缘故,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
  宁酒可没他那么淡定,光线挤进来的一瞬间,赶忙将乔柏
  林拉进门内,惊讶他看着瘦瘦高高的,拉过来竟然这么费劲。
  又是嘎吱一声。
  外面的世界就此断了线,光被隔绝得干净。
  宁酒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铃声仍在响,原本温和舒缓的旋律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一下一下,不合时宜地钻进耳膜。
  教材室空间狭小,即使没有书也堆满了铁盒与书架,一关上门,两人就被迫挤在了一起。
  半明半暗间,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身体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熨过,细小的战栗在脊背窜开。
  一瞬间,呼吸交错,间隔太近,仿佛空气都被耗尽。
  她的眸光落在两人交触的指骨,刚要向他解释,就感到自己原本拉着他的手兀地被挣脱。
  两人的肌肤只是分离一秒,灼热的烫感来袭,她纤细的手腕被稳稳扣住,反转着抵上了门板。
  乔柏林的皮肤白皙分明,衬得手背凸起的青筋愈发明显,是与脸毫不相干的,无法掩饰的蓬勃力量感。
  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没有多余停顿,他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与面部表情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遒劲有力的掌骨碾过肌肤,带起泛麻的力度。
  两人靠得极近,校服摩擦起热意,宁酒第一次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呼吸不由加重,喉口因为燥意发干时,手腕的力道被骤然松开。
  等宁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响着铃声的手机,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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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泪珠
  “嘘——”
  宁酒还没从那一连串动作里缓过神,手机铃声已经被他掐灭,空气里只剩下彻底的寂静。
  几乎是乔柏林按灭铃声的瞬间,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学生的轻笑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广播体操结束,已经有班级从操场回来了。
  “抱歉,”等到确认人群远离,他退离一步,两人回到平常距离,“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
  教材室的门隔音并不好,要是外面的人发现里面有动静,打开门看到她和乔柏林两个人,到时候可就不是没收手机那么简单的事了。
  “......”
  宁酒没有立即说话。
  像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彻底脱离,她原本清亮的眼眸罕然多了几分茫然,不知是惊吓还是痛感作祟,胸口轻微起伏,上挑的眼尾也洇出些许浮艳的稠红,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湿润的光泽。
  缓缓说了声没事,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什么,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补了一句。
  “但你刚刚力气也太重了。”
  虽然已经隔了一定的距离,但教材室空间狭小,周围又有成堆器材摆放,再远也不会远到哪里去。
  校服挡不住她清晰的锁骨轮廓,凹陷的皮肤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淡白的光泽,清甜的香气混着校服极浅的皂香,咫尺缠绕在呼吸间。
  乔柏林的眼神顺着宁酒的话,不经意扫过她泛红的手腕。
  刚刚的力道算重么。
  他已经刻意克制力度了。
  掌心那层滑腻的触感还未褪去,余热像细丝一样缠在神经上,不紧不慢拉扯。
  他注意到,宁酒的皮肤好像的确比常人更薄,刚刚只是握了一下,她腕骨下方就泛起一抹靡丽的绯红,颜色艳得有些突兀,像不小心在身体上点了记号,极易激起人的凌虐感。
  “对不起。”
  乔柏林收回视线,很有礼貌地将手机递还给宁酒。
  “以后不会了。”
  说这话的时候疏离自然,压根没想过以后自己打脸有多疼。
  他都这么讲了,宁酒也没法再说什么。
  像是才想起什么,她狐疑地抬眸,漂亮的眼睛望他。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认错只是一瞬间的低头,下一秒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嫌疑推己及人,受不得半点委屈。
  可微微泛红的眼尾与带着软意的声音,又无不在强调自己有多委屈。
  乔柏林的声音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刚刚说了,我来替老秦拿书。”
  “......你真是来拿书的?”
  宁酒显然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她刚才已经扫过一圈,这个教材室里的书,大多是学校早就发过的旧本,几乎没有几本值得特意来拿的,比起相信乔柏林来拿书,她更相信自己另一个猜测。
  “你不会是来约会的吧,”她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笑意盈盈道,“放心,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拉他下水,利益交换,用他不存在的秘密来赎回她露出的破绽。
  乔柏林看破不说破,没再应她的话,绕过宁酒在铁架里面将要的书拿出来。
  少年微微弯腰,校服被带出一道清晰的折线,勾出他笔挺的背脊线条。
  从宁酒的角度看,恰好发现他的脖颈右侧有一颗小痣,就长在喉结的旁边。
  有点性感。
  威逼利诱对乔柏林来说都没用,宁酒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将手机重新放回校裤口袋,将校服向下扯了扯。
  “总之,你不准和别人说。”
  也许是察觉到语气有点凶了,又软了嗓音补充。
  “拜托你,乔同学。”
  “......”
  眉眼是软的,神态是硬的。
  心里越不满,语气越柔和。
  乔柏林第一次认识到有女生是这样的。
  他拿书站起身,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态度。
  还想开口挽回什么,宁酒却倏地感到他温热的指腹触碰到眼角。
  微微一愣,眼神瞥过他自然收回的手,与修长指尖的一滴眼泪。
  耳边传来他略微无奈的声音。
  “怎么这么容易哭。”
  气氛静默片刻,宁酒看着他随意将指腹的泪珠抹去,浅薄的水珠贴在滚烫的指腹与皮肤之间捻磨,一点点渗入他的肌理。
  她天生痛点低,从小就这样,久而久之也习惯了,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哭。
  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转瞬,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乔柏林指骨分明的手已经握上门把。
  宁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松口气。
  至少这件事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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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快要熬到头了,干饭铃声响起,宁酒写完最后一道化学题,将水笔放回笔盒。
  教室又开始千军万马的响声,宁酒实在没有胃口,待在教室又着实无聊,就打算下楼随便逛逛。
  上周打给宁轩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没接通,宁酒都差点怀疑宁轩的手机是不是摔坏了。
  下午的太阳很毒,宁酒走累了,想随便找个阴凉处休息,男生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从转角传来,吓了她一跳。
  “我说弈哥,刚那妹子那么漂亮,不给个机会多可惜啊。”公鸭嗓一脸的唏嘘,“我要是有你这脸,一天谈八十个都不在话下!”
  “一天谈八十个,”另一道声音传出,冷冷的,“你他爹的也不怕精/尽人亡。”
  后面这道声音太过耳熟,宁酒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似乎是为了她证实某个猜想,“咚”的一声,被捏扁的易拉罐从转角飞过,正中一旁的垃圾桶。
  男生慢悠悠地踱步正要走过转角,忽地感到一阵风声,抬眸,少女耳后的碎发随动作晃动,转眼没入转角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