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把葱姜蒜切碎了,然后用热鸡汤来激发它们的香味。再来一坨猪油,加点芽菜,就有家乡味儿了啊。”慕建国在教谈书意做小面,因为厨房条件的原因,谈书意从来没有给自己在早上就煮面吃。而且配料还是超豪华版的,她想都不敢想。
  辣椒油是慕建国早上起来现做的,香气扑鼻。面条虽然是买的,但空心菜却是外面菜园今早摘进来的,一切都完美极了。
  端着自己的一碗面,谈书意决定到花园去吃。看着美好的景色,吃着美食,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还没坐下呢,就看到花园的小桌上已经有人了。她眨眨眼,很快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这一次,她没有逃避了。深吸了一口气,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走到了桌边,慢慢坐下。扭过头,就看到了哈弗茨手里的面包圈,“你早饭就吃这个?”
  “菲利普说早饭在厨房,我早上下来就看见这个啊。”哈弗茨早上起来得很早,他已经习惯了晨跑。去湖边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拉姆在给孩子梳头发,就顺口问了问早饭的事情。对于德国人来说,早餐啃个面包太正常了。所以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讶异。
  “足球运动员,是不是饮食也有很严格的要求啊?”谈书意突然想起来,他是球员呀,肯定不吃她这碗面这种高热量,高油,高盐的食物。
  “倒也没有特别严格,而且现在是夏歇期,可以放松一下。”哈弗茨吸了吸鼻子,闻到了她面碗之中传来的香气。可是花椒的味道让他鼻腔很痒,立马就打了两个喷嚏。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进去!”谈书意知道麻这种味道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闻到就会打喷嚏。她连忙端起自己的碗,一路小跑进了餐厅去。
  哈弗茨伸了伸手,还是没出声喊住她。拿起手边的面包圈,继续默默地一个人啃了。
  谈书意吃完这碗面,就正式加入了美食节的筹备工作之中。当她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时候,她通常都注意不到其他人的存在。所以当她想起那些尴尬的小事的时候,哈弗茨已经离开慕尼黑了。
  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她才知道他在勒沃库森踢球。其实无论他在德国哪儿踢球,跟她都没关系了。这个美食节一过,她就要回伦敦了。到时候隔着英吉利海峡,两人也不会再遇见。
  尽管如此,她还是打开了搜索引擎,搜了一下有关运动员饮食的一些常识。她说服自己说是为了建国姐姐才查的,而不是他。
  翻了两个多小时,她真学了不少知识,尤其是有关香料方面的。认真地做好了笔记,她决定在美食节上给自己挽留一点脸面。
  哈弗茨其实在拉姆家做完客就准备回家了,他家不在慕尼黑,而他也很想念家里的小驴子。但建国邀请他继续留下来,至少待到美食节开幕嘛。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点了头。明明自己对吃要求并不太高,也没啥追求的。
  这期间他并未住在拉姆家中,怎么都不好意思继续呆了。所以他就借住在了基米希家里,反正他家够大。
  基米希又把格雷茨卡和聚勒一起叫了过来,几个男孩子吃吃喝喝,踢踢足球,倒是过得十分快乐。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飞快,开幕式这一天一眨眼就到了。哈弗茨穿着很随意,t恤和运动短裤。但他个子高,身材好,又长得帅,走到哪儿,就是女孩子们目光的聚焦点。只是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目光,帅气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阿尔卑斯山山顶上一般。
  谈书意在开幕式上负责给凉菜配调料,因为是夏天,所以凉菜很受欢迎,她几乎一刻不停。偶尔几次抬起头,都看到哈弗茨被女孩子们围在中央,看起来很受欢迎的样子。
  她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觉得尴尬丢人的时刻倒是刻在了脑子里,恐怕人家都不记得她是谁了吧。
  “好香啊,这是芝麻酱吗?”
  一个男声响起,谈书意手一抖,半瓶醋差点倒进了某人的拍黄瓜之中,“啊,是,是芝麻酱。”
  “上次你吃那个面里,可以放芝麻酱吗?”哈弗茨随口问了一句,但一问完,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什么难搞的食客,在刁难厨师。
  “可以啊。”谈书意笑了笑,他也许并不知道,有一道面食,恰好是需要放芝麻酱的。
  拿起碗来,她开始配调料。芝麻酱、辣椒油、葱、姜、蒜、醋、酱油,再加点芽菜和花生碎,一碗香喷喷的担担面就做好了。
  哈弗茨看着她的笑容,嘴角坚毅的角度都有一些软化了。接过碗来,他低头闻了闻,发现并没有让他想打喷嚏的冲动。
  “我没放花椒,我查过了,花椒里含有去甲乌药碱,属于食源性兴奋剂,运动员不可以吃的。”谈书意见他有些疑惑,就解释了一下。
  “嗯。”哈弗茨唇角微抬,露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拿起叉子,他像吃意大利面一般将面条圈成团,直接塞进了嘴里。
  各种配料的香气在口腔之中炸开,这些复杂的味道他从未尝过,让他一时大脑短路,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碗面了。
  “你……,不喜欢吗?”谈书意下意识觉得他可能是吃不惯,毕竟是德国人嘛,饮食习惯差太多了。也不知道当年建国姐姐和拉姆恋爱的时候,他们约会都吃中餐还是西餐?
  “不,不,我很喜欢。”哈弗茨心中有一点点悸动,就因为他一个喷嚏,她就去查了资料,为他特别做了这一碗美味的面。
  她真的有点可爱,无论是外表,还是她的性格。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哈弗茨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她应该还很小。自己虽然也才满二十岁,但十八以下就是不行!
  差一天,一小时都不行!
  第5章
  “书意,喝点饮料吗?或者是啤酒?”慕建国招待完了客人,就来关心一下厨师们了。谈书意年纪最小,她肯定要特殊照顾一下。
  “我还没满十八呢,喝可乐就行。”谈书意的生日是八月三十一号,压着开学日期的点出生的,全家人都夸她特别懂事呢,要不然入学就要晚整整一年啦。
  哈弗茨在旁边听着,但他并不懂中文,他只是看到谈书意从慕建国手里接过了可乐,而不是啤酒。在德国不用到十八岁就能喝酒了,但在亚洲那边,应该管制得比较严格。
  “你的年纪,在你们国家还不能喝酒吗?”他对她的年纪实在是充满了好奇,就像是慕建国,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说是大学生他都信,可她偏偏就三十多,接近四十岁了呀。他此刻有点希望谈书意已经成年了,哪怕只是十八岁零一天呢。
  “是呀,中国18岁才可以饮酒抽烟去蹦迪。不过呢,在我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喝过酒了。”谈书意笑了起来,在传统民俗里,孩子百天的时候就要品尝各种食物。就连酒精,她曾外婆都拿了筷子沾了一点给她尝呢。
  “三个月?”哈弗茨震惊了,看来他对中国的误解非常大啊。这个他以为很内敛很含蓄的国家,居然这么彪悍吗?
  “哈哈,是啊,在中国婴儿百天的时候就可以开荤了哦。之前安铂办百日宴的时候,我爸妈也想给她喂点酒的,被菲利普制止了!”慕建国想起自家的文化冲突事件,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在德国喂婴儿喝酒,说不定真的会被抓走。”谈书意也笑了起来,想起德国人古板严谨的性格,再看看一边的哈弗茨,不知道他是不是标准的德国人。
  哈弗茨注意到了谈书意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决定从心地做出回答,“在德国,应该也不会有人喂婴儿喝酒吧。”
  “哈哈哈,这就是德国男人。”慕建国就知道哈弗茨会这么说,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把另一只手里的啤酒递给了哈弗茨。然后她转身就离开了,这边氛围这么好,她就不要站这儿当不消耗任何能源的光源了。
  谁知道慕建国一走,这边的氛围就降到了冰点。两个年轻人瞬间沉默了下来,都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了。
  “要三份拍黄瓜,两份土豆。还有那个,噢,天哪,是猪耳朵吗,我想试试!”
  还好,美食节上食客很多,两人这边没安静两秒,就有客人过来点餐了。
  谈书意忙碌了起来,哈弗茨也转身去洗了手,很自觉地想在一边帮忙,“我能做点什么吗?”
  “嗯……,你会剥蒜吗?”谈书意看了一眼蒜泥,居然快用完了,德国人是有多喜欢拍黄瓜啊。
  “会的。”哈弗茨自己拿起小刀,认真地投入到了剥蒜大业之中。
  因为饭点到了,所以客人一直络绎不绝,两人都没有时间休息,更没有时间交谈。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深夜,晚餐和宵夜的时间都过去了。
  虽然气温并不是特别高,但谈书意还是忙得满头汗水。身上全是各种调料的气息,闻着都能饱了。她回过头,看到了浸在汗水之中的哈弗茨,他头顶的黑色小卷毛都变得湿漉漉的了,“那个……,你,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