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当此时,一直装孙子的周靖抓住了这短暂的时间,指挥军队朝前猛扑。
  这势如破竹,不死不休的架势瞬间扭转了战场的局面,中军因为被分散了兵力,一下子被冲的四散开来,北朝军队顿时大乱。
  自然,霍立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无疑比这两位青年人更懂得蛰伏。正当右军预想朝中间靠拢补救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射穿了右军领将的头颅,随后带领队伍向右进攻。
  都说北朝人野蛮,可面前大燕的军队人人皆如不要命一般,宛若地狱的恶鬼,嘶吼声,甚至于叫骂声撞击着敌人的耳膜。
  见此,乌仁其木格已知晓胜负之分,现在除了撤退没有旁的补救方式,只得边吆喝着边扭头往后边跑。可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后边,也还有一份大礼在等待着他。
  正当北朝军队被追着往后赶时,乌仁其木格绝望的发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有一群乌泱泱的骑兵,正迎面向他们袭来。
  定金一看,为首竟是一女子,皓齿星眸,一双剑眉飒爽英姿,身着铠甲衬红妆,手握长枪,冲在队伍的最前头,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只见其挥舞长枪,眼睛都不眨一下,砍下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头颅,鲜血染红了她的脸庞,也染红了敌军来时的路。
  这次分层的诱敌深入的战术,杀的北朝大军可谓是片甲不留。部下很快就将乌仁其木格押送至主将棚中时,后者本以为性命就此了结于世,不想周靖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放人。”
  这操作把弄得乌仁其木格傻了眼,他显然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故?”
  周靖只是淡淡道:“大燕本就不欲同北朝为敌,又为何要斩尽杀绝?更何况你朝太子正于大燕朝中,更是说明了你我本该成为友国。”
  “你什么意思?”
  “话中所言便是事实,请将军好好想想罢。”
  至此,乌仁其木格才反应过来遭自家人之愚弄,惊愕之余,心绪难平。原本以为被委以重任,冲锋陷阵,誓死守疆,未料其后竟有暗流涌动,遣使求和于敌国,行那屈膝之事。
  周靖看着他的脸色比来时更差,便心安理得的吩咐人备来好马。乌仁其木格愤愤地盯着眼前的马,又狠狠地看了几眼面前的大燕人,终究翻上马离开了。
  霍云祺虽早知道这位大皇子的手段,但也不免调侃道:“即使陛下仁善,只怕这乌老东西回去之后日子不太好过喽!”
  此次折损了重多兵力,又如此风光的回去,不光是不好向朝中交代,更是对不住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想必其也难免会有一段时日不得意。
  周靖终日同霍云祺混在一块,又经历了数次出生入死,两人早生出兄弟一般情谊,没有那般君主的架子,听闻也是笑笑:“该怎么做,我想只得看他的造化了。不过此次援军能如此及时,还多亏了你。”
  闻言霍云祺一愣,转而想到了当日邹世明对自己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得想起潜藏在心中的少女,但面对周靖,他终究没说什么。
  霍立倒是没有多加在意,况且周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这次的主帅本就不是自己,也不好随意发表意见,于是他立起来,朝两人说道:“咱们赢了,便得去吃些酒好好庆贺一番。走,月儿,随着为父去外头热闹热闹。”说罢,率先掀起军帘向外走去。
  其口中的月儿,本名为江如月,乃是霍立早些年一位征战的兄弟留下的遗孤,是他自小带在身边的义女,亦是方才最后捕获敌军首领的关键人物。
  霍云祺见状一边说着霍立宠女灭儿,一边搭上周靖的肩头,将他往外推去。后者笑着随他往外走去,引入眼帘便是一派和谐景象。坐于前头的霍立早已为两人腾出了个位子,一旁江如月举着酒杯,向他们招手示意。
  军营外天色已晚,将领士兵都聚在一块,时有属于大燕的歌声与欢乐声,攀谈声,吃酒划拳的吆喝声杂糅着传来,好不热闹。
  ———
  皇宫中,周澈好不容易收到信鸽儿传来的消息,随后立即展开信件,上边写着近来边疆发生的事情,还有大燕这次的大获全胜。
  这使得他欣喜万分,顿时觉着手臂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一下子蹭地站起来,将一旁的侍从云逸吓了一跳。周澈转过头看着云逸,连忙叫他准备准备,他要第一时间将这大喜的事情告诉周岚清。
  边疆传来捷报,北朝立马一改往日微微显露出的锋芒,表现出贡顺求和之态。再加上京城流民一事已确定是前朝余孽,阿赛尔与吉尔青终于被批准回朝。
  周岚清收到了这份消息,向皇帝请示过后,亲自来到宫门口为其二人送行。吉尔青泪眼婆娑地握着周岚清,口中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心中的不舍。
  一旁静立的阿赛尔面上虽不显山露水,然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对于战败的苦涩滋味,他自是尤为深刻。目光不经意间与跟前的周岚清相对,彼此的眼神中皆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
  虽周岚清近日与兄妹二人之交往,皆承皇帝暗中指示,意在维系两国邦交,稳固外交之基。可相处之间,情感却日渐深厚,真心实意中萌生了几分情谊。
  但他们彼此深知,尽管在这段时光里两人以友人相称,谈笑风生,可彼此的身份终将使他们走向对立。
  随着吉尔青兄妹逐渐远去的背影,周岚清还没来得及多加感怀,就被长宁宫内的宫女急急传去了。
  一到目的地,周岚清便见周澈已早早候于殿前,整个人容光焕发,一见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连日来反复提及的捷报之谈。
  周岚清听着周澈口中传出
  来的雀跃,却忽然想到上个月在宫中见过那横冲直撞直奔金銮殿的少年。
  思绪飘远之际,忽觉身旁周澈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自己走神的模样已被周澈捕捉。看着他的眼里的钦佩之情就差没有流出来,她多次想要插嘴,却发现这人的说话难以让人见缝插针,终于忍无可忍道:“待会见了父皇母后,可忍着些你那话头。”
  周澈只顾高兴,听到此言也是笑呵呵的应和了几句。
  因皇后膝下嫡长子周靖建功立业,使得皇帝大悦,遂于长宁宫设宴,以彰其功。
  是夜,月明星稀,皇帝不仅亲临,更是召来周岚清和周澈,几位共聚一堂,而周澈听闻皇兄周靖即将还朝之讯,喜悦之情所及,即便是窗外微不足道之草木,也觉生机勃勃,顺眼至极。
  第11章 狸猫生缘
  皇城之中,并不是每位皇族子弟都有风光无限的资格,那些太过不受重视的皇子公主,有时竟如冷宫中的妃子,无人过问。
  自周殊于宫廷盛宴之时染上了大病,迄今周梁清足未出户。那病来得凶猛,所幸皇后垂怜,所赐之物中恰有解此危急之症;又蒙太医院张太医不辞辛劳,方得化险为夷。
  周梁清心念张太医的嘱咐:大病初愈之际,宜缓缓行步,以舒筋骨。估摸着日子,想着是时候执行了。当她推门而入,见周殊已能倚床而坐,面色较前红润,显是病体渐复。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周殊抬眼望去,即欲下床相迎。
  说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皆是缘分使然。
  那日秋风无私,带着慰问到达皇宫另一深处,吹起了那里一抹单薄的青衣。
  作为宫中无人问津的公主,周梁清独居宫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宫中,不论是后宫又或是朝中的都没法扰乱半分,她的生活素来平淡而清净。
  若论近来能掀起些波澜的事情,那便是不远的另一宫中时而有微微的啜泣声,伺候的宫人们皆是不明所以,久而久之就传有鬼魅在里边居住。
  对此她不免感到很奇怪,派贴身宫女翠碧对此稍一打听,才知原来是住进了一个刚死了母妃的皇子。
  既心中疑问已解,以周梁清那淡漠的性子,本无欲生多管闲事的道理。但不知为何,她又多问了一句:“我记得进来也无传出什么宫妃薨逝之言...”
  翠碧先将备好的热茶放于石桌之上,开口解答道:“是原先在贵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宫女,却一直未被封位。”
  听到这里,周梁清忽而想起什么,猛然停住喝水的动作,转过头看着翠碧说道:“那宫女,可是姓宁?”
  见主子似有他意,翠碧仔细一想:“似是姓宁,奴婢还听闻,那宁宫女本是已经与这几日就将被赐予妃位,可不知为何忽然投了井,这真是...”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闭上了嘴,只因她看见了周梁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还没等她多说些什么,周梁清早已将茶杯向桌上一置,声音之大竟镇住了在场为数不多的宫女和太监。
  而后她又站起身来,大概是起得太急了些,也可能是身子骨本就不好,竟失态得摇晃了几下,翠碧极少见过主子这般姿态,急忙上前扶住。
  “翠碧,你去准备准备,”周梁清面色尚未缓过来,仍存些惆怅失意:“我要去一趟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