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的表情,像是风流一夜过后,看着一个胡搅蛮缠要名份的年轻男孩。
  兰斯轻轻一笑:“我想祝贺你,连这么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陆翡然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所以我在等你,”兰斯说,“你不喜欢太张扬。”
  陆翡然顿了一会,不知是该为兰斯的周到而满意,还是该为他的自说自话而生气。
  但如果这么多玫瑰花送到公司来,他必然接受不了,不喜欢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可如果真的没有,陆翡然又心里不痛快。
  陆翡然:“别人都送向日葵,送铃兰,你送的是什么?”
  兰斯想了一下:“我以为在追求过程中送玫瑰是合理的。”
  “追求?”陆翡然叹了口气,“我认为追求的前提是两个人看对眼了,你这样是纯粹的骚扰。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了,兰斯。退一万步说,你在某方面……有点水平,但比你更有水平的人多的是,还更年轻,更听话,我干嘛要找你?还给我惹出无数麻烦。”
  脑袋像被谁锤了一下,兰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燃烧的妒火压下去。他闭了闭眼,等眩晕感过去后,按住车窗沿,手指都要掐进车内的皮革中。
  “你在试图激怒我吗?”兰斯说,“我不会生气的,追求你是我的事,你管不着。随你把我当什么人对待,在我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
  陆翡然被噎住了一样,给他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你真是神经病!”
  兰斯还想说什么,陆翡然换了档,很快开走了,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
  回到家,陆翡然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
  如果他没有不假思索地羞辱兰斯,他的表情会泄密的。
  他没有兰斯那么高的本事可以伪装得天衣无缝,除了用冷漠抵挡一时以外,他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拿出口袋里一片深红的玫瑰花瓣,陆翡然握紧了拳头,攒成一团的花瓣被紧紧捏了进去,再张开手掌,花瓣皱成一团,多处破损,鲜红的花汁印在手心。
  多好的东西啊,可惜了,他喜欢玫瑰花的。
  回去仔细洗了手,玫瑰花汁的印子被冲刷地一干二净,陆翡然把保温箱里陈姨做好的菜又加热了一遍,吃了。
  临睡前,陆翡然意外接到陆星礼的电话,他挂断了几次次,可陆星礼还在坚持不懈地打。
  陆翡然忽然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大拇指点了几次才成功接通。
  电话那边是陆星礼哽咽的声音:“爸可能不太行了,想见你,这次你无论如何回来一次吧。”
  一时间,耳鸣声尖锐,陆翡然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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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到底喜不喜欢花?其实喜欢,但是嘴硬
  重要通知!9月18号入v啦,倒v十二万字,从28章开始是v章咯!感谢各位小宝的支持和陪伴~~
  第64章 及时行乐
  陆家老宅里挤满了人, 陆翡然的车都没有停稳,就被拦下了, 让他赶紧去见陆利业。
  车钥匙被别人拿走, 帮忙停好了车。
  一路上,陆翡然都是懵的,陆利业才五十多岁, 怎么可能会不行了?
  可一切又都是早能看出端倪和预兆的, 陆家和陆利业的身体一样,从几年前就开始走向衰败, 无法阻挡。
  二楼,陆利业的卧室门外,陆星礼和他妈妈站在那里,两人眼眶发红, 不安和恐惧显露无疑。
  陆翡然觉得, 比起亲人的死亡,这两人更害怕的是失去靠山。
  他不禁为陆利业感到悲凉,视线只在他们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进入了卧室。
  卧室里有医生和律师, 陆星礼母子也跟了进来。
  陆利业一脸灰败, 形容枯槁, 整个人都干瘦得可怕,见到陆翡然进来, 他回光返照一般的亮了眼睛, 伸手要拉住陆翡然的手。
  陆翡然看着他,没有动。
  这……还是他的父亲吗?为什么陆利业变成这样了?上次在墓园看见他,还算精神不错,这才多久, 忽然就不行了?
  身后不知道是谁,轻轻推了陆翡然的肩膀,让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指被陆利业捉住了,苍老干瘦的手用出全部力气握住陆翡然的,颤颤发抖。
  陆翡然半蹲下来,凑近陆利业不断阖动的干瘪的唇,听他含糊不清的耳语:“然然,你是我最优秀的孩子,原谅爸爸,陆家、陆家给你……”
  父子的手还交握着,陆翡然掌心的温度都快被陆利业冰冷的手驱走了,他的表情僵住了,在短暂的悲伤之后,表现出怪异的不甘。
  “没有道歉,哪来的原谅?”陆翡然说。
  陆利业到死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不论当年孕期出轨,十几年后为了让陆星礼进家门而做的荒唐事,还是默许陆星礼和翟千策搞在一起……他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但是现在知道陆星礼没用,没办法当一个继承人,他开始着急了,临死也要把一切交给陆翡然。
  陆利业不明白陆翡然为什么会不满,他作为一个父亲,能给的已经全部都给了。
  随着陆翡然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相关人员已经到齐,律师宣读了遗嘱。
  陆利业的股权分给陆翡然70%,剩余给陆星礼母子,其他资产,三人均分。
  没有人提出异议,陆翡然找医生去僻静处问了情况,医生说:“是心衰,最近半年受的刺激有点多。陆先生,我建议您和您弟弟都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尤其是心脏方面。”
  医生点到为止,陆翡然的脸色僵了僵,把医生送到休息室里,无视了陆星礼通红瞪着自己的眼睛,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间,坐在床边。
  他轻轻按了按心口,不知道时常出现的闷闷的感觉是病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他不想死。
  揉了揉眼睛,陆翡然在手机上交代好工作,和衣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陆翡然被一阵恸哭声吵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没上锁的房门唰地一下被打开,二婶简绪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手帕:“你父亲……”
  陆星礼的妈妈晴芝在操办后事,简绪在帮忙,陆翡然和陆星礼一左一右跪在灵堂前。
  比起陆星礼外露的悲伤,陆翡然显得冷漠得多,他一言不发地跪着,虚无感比悲伤更甚。
  从今天开始,他就失去了最后的亲人,彻底孑然一身,而且说不准自己的心脏也有与陆利业类似的问题……
  陆翡然跪了一会表达过哀思之后,就接下了晴芝的工作,招待亲朋客人,一天下来,他忙得都没空再想今天是父亲的忌日,只当是一个寻常的忙碌的工作日。
  陆家在有些方面比较传统,送走大部分客人之后,陆翡然和陆星礼还不能合眼,需要守灵。
  长明灯把灵堂照得透亮,刺激得陆翡然想要流眼泪,他揉了揉眼睛,听见简绪叫自己去吃东西。
  他不是很饿,磨蹭了一会才出去,想跟简绪说,自己先不吃了,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如往常一样爱穿白色,破天荒地穿了一身黑。
  兰斯来了。
  简绪在与兰斯交谈,陆翡然站得远,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嘴唇在动,耳边盘旋的鸣叫越来越响,头很痛。
  兰斯看见了陆翡然,和简绪告辞,走了过来,稳稳地扶住陆翡然的胳膊,不过分亲密,但陆翡然如果要晕倒,他能很好地接住。
  “你太累了。”兰斯说。
  陆翡然摇摇头,没理他,朝简绪张口:“二婶,我先不吃了,我回去了。”
  简绪担忧地问:“你中午也没吃多少,哪能撑得住?”
  “晚点吧……现在还有不少人,我夜里再吃。”
  陆翡然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兰斯没有拦他,转身低声问简绪:“二婶,厨房准备了什么吃的?然然嘴刁,可能不合胃口。”
  陆翡然和简绪同时愣了一下,简绪迟疑片刻,把菜名报了:“陆家规矩大,这七天里不能吃的东西太多了,担心老陆走得不安稳。”
  兰斯点头:“我倒不知道有这些习俗。不过……二婶,方便我借用一下厨房吗?然然胃不好,好不容易养好的,不能不吃饭。”
  简绪不知道陆翡然的身体情况,对兰斯的疑惑更深了,他带兰斯去了厨房,看兰斯熟练地动手,忍不住问:“你和我们家然然是什么关系呀?不是普通朋友吧?”
  兰斯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二婶你问他吧。”
  他进退有度,和善有理,明明是德维家的公子,却在陆家的厨房里亲自动手下厨,因为陆翡然不吃东西。
  简绪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和陆翡然在陆家见面的那天,临走时,她替陆翡然接了一个电话,让那人来接,而电话的备注就是德维……
  原来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关系不一般了啊,简绪想。
  灵堂里,陆翡然坐在墙边的一张小沙发上,头上带着孝,盯着长明灯的光在自己脚边投下的阴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