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回家
  “魏主席。”她跟着阿善力这么叫他,讨好地说,“您放我们走吧,求您了,我对你们没有一点威胁。”
  “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一个条件?”魏知珩也不逼她,步伐一转,姿态矜贵,抽了张被扔在地上的靠椅坐下,双手交迭,看着她,“说话不算话可不好,别跟猜颂学。”
  文鸢知道自己还欠他的债,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他皮鞋尖:“你放我们走吧,好不好。”
  “跟我走。”魏知珩抬起她脑袋,“最后一次问你,别让我重复。”
  “好。”突然就答应了,文鸢瞧他,“你放金瑞走,我就跟你走。”
  讨价还价呢。魏知珩摊手,“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现在人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他也并没有做好事的习惯。但,看见文鸢又要寻死,魏知珩罕见地耐性松口,“不过,可以不干预这些警察办案。”
  他眉头一抬,尽是得意:“正常程序救援,他是死是活,看他的命。”
  “最重要的是——”
  身体压近,男人呼吸几乎能喷在脸上,一字一句放缓:“看你的表现。”
  陌生的气息袭来,文鸢不自在地后撤,被人捏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魏知珩看向她的眼神势在必得,却也很人性,等她自己心甘情愿。
  文鸢苍白无力,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望着他,宛若行尸走肉。
  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如果是正常程序的话…..或许就能有一丝希望吧,会有一丝希望的。
  “你说话算话吧。”
  “当然。”
  胸膛忽然一热,她脑袋前倾,靠在他身上,用无力的声音告诉他:“那走吧,我很累了。”
  气氛在此刻凝结,对于文鸢而言,寒冷刺骨,就连自己是怎么被他带出的警署,一路上面对了多少刻意回避却又忍不住望过来的打量目光都毫无知觉。直到上车前,在警署门口的牌匾旁,看见了热情接待她的女警员时,脸上才出现了一丝丝表情。
  临近晚上的唐人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各种灯笼牌匾点亮,远远地看,红火一团。
  如果在这里大闹一场吸引路人注意的话,魏知珩是没有办法把她直接带走的,可是….可是金瑞还在他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车门大敞开,空调的冷气泄露出去,文鸢没进去,魏知珩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似乎很享受这个让猎物逐渐沦陷绝望的过程。
  女警员抱着手里的文档袋,也看了看她,脚步犹豫了几秒,被旁边走过的、挂着署长徽的男人先一步。
  “魏先生,处理完了?”
  文鸢看着他,男人的脸和照片墙、关上门的身影重合。什么也没说,时生就看着她气冲冲地把门关得震天响。
  车外,不知两人说着什么,笑容堆砌饿,看起来很是愉快,还客气握上了手。
  等重新上车,文鸢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车内叁个人的气氛诡异。
  只有魏知珩心情不错,吩咐前座:“回去。”
  —
  孟邦·毛淡棉
  毛淡棉隶属孟邦首府,背依靠比劳山脉,又临安达曼和莫塔玛湾东岸,与吉英河、阿特兰河交汇处,港口西南面矗立着比卢岛为屏障庇佑。南来北往的铁路通畅、海港口自带,位置在缅甸几个特区邦中,属于运输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的地带,也极为方便。
  但魏知珩担任新主席不久,并没居住在首府,从泰国回来后,才短暂地住下。
  这里不比仰光和内比都繁华,却也是一座别有韵味的城市。近海,海风吹拂着棕榈树,四处可见的小乘佛教寺庙,巨大佛像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寺庙的风铃叮当作响。站在印度庙的山顶,就能俯瞰整个孟邦首府,和整个萨尔温江,以及旁边的滨江大道。
  不得不说,风景秀丽,景色宜人,是个当之无愧的花园城市。
  文鸢住在滨江大道外的郊区别墅园,进出关卡森严,听来往的武装士兵说,这里并不是老主席住的地方,而是重新安排的住所。
  别墅院是当年英殖时期留下来的辉煌建筑,四处长满了藤蔓,布置着各色各样的名贵花蕊。在滨江道地势高处,一推开门就能窥探江景,右边,还能看见阳光下的杰昙兰佛塔。
  本应该是个宜人的住处,可对文鸢而言,这是座漂亮的荆棘牢笼。
  从泰国回来已经过去叁天时间,文鸢没有收到任何外界消息,不清楚金瑞的到底如何了。她呆在牢笼里,没有电视,没有报纸,身边24小时有跟随的佣人监视,唯恐她想不开做傻事。
  魏知珩把她送回来后,就乘直升机离开,只嘱咐了几句,到现在也一直没个消息。
  今天吃完了饭,文鸢漫无目的地走到叁楼的尽头,漆黑的一扇门掩蔽着,无形中吸引着她。
  “这个是老板的书房,里面的东西刚搬迁过来。”
  照顾她的佣人30岁的样子,叫芙姐,始终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做事情利落,也苛刻,无时无刻不在她身后跟着,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能打开吗。”文鸢说,“我想进去看看。”
  “这个恐怕不行。”芙姐公事公办,“不过我可以问一下。”说完就转过身去准备打电话。
  文鸢抿了抿嘴,她的活动区域就只局限于庄园内,变相地囚禁,不过这几日直升机运过来很多东西,看得出来魏知珩是要打算搬迁首府的意思。其他地方,她都不感兴趣,唯独对书房起了心思,文鸢清楚,书房里可能会有一些什么重要东西。
  能不能拿到对他有威胁的东西,文鸢细细地想,又觉得不可能。本想放弃了,一转头,走廊里跌跌撞撞快速奔来一直长毛的缅茵猫,直往她跑来,身后还滑稽跟着个照顾的饲养佣人。
  猫蹿到她脚边,蹭了蹭,把佣人吓了一大跳。
  这只猫不亲人,有时候连她都抓挠,今天才弄过来,是上面说弄过来给庄园里的女人解闷,本想着调教一下,别伤了人,没想到意外跑出来。
  看着女人弯下腰,抱起了猫抚摸,佣人欲言又止。
  “它叫什么名字?”
  佣人如实:“猫。”
  见文鸢不解,又解释:“是老板取的名字,就叫猫。”
  文鸢看着猫,思绪复杂了几秒。魏知珩看起来并非没文化的样子,怎么还能取出这种敷衍的名字,她试探叫了声:“猫?”
  缅因猫舔了舔爪子,听见这声叫唤,仰着脖子蹭在她身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回应她的呼唤。
  居然真的叫猫。
  房间里似乎察觉外面的动静,开始躁动,从门板里传来:“有人吗,有人吗,闷死我了。”
  文鸢抱着猫与佣人对视一眼,嘴巴张了张,“里面有人。”
  “哦,不是,不是。”佣人一拍脑袋,“是老板养的乌鸦,很聪明的,就说人话,还会说英文。”
  似乎为了迎合她,还真从门板里蹦出几句洋文:“hello,Fuck,hello,Fuck”
  佣人看着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扎着马尾,一张清秀的脸,呆呆地,说话有些结巴,是专门照顾这只缅因猫的饲养员。她面露尴尬,怕文鸢生气,因为照顾这只乌鸦的女佣人被赶走了,所以在找到新的合适的饲养人之前,一直是她在管理。这几天比较赶,早上从仰光搬过来,这才没顾得上,不小心和那些书籍一起落在书房里没带出来。
  “它….它,不是我教的。”女人心虚,这个真不是她教的,是老板的另一个手下,那个黑色短发,看起来有些凶相的男人。每次一回来就会跟这只乌鸦吵架,说不准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文鸢没有为难人的意思,上梁不正下梁歪,坏人能教出什么好鸟来,说不定就是魏知珩自己养出来的坏习惯。
  “你叫什么名字呢。”文鸢温柔地对她笑,伸出手,“我叫文鸢。”
  “啊,我叫,我叫,我叫梨子。”一紧张,说话更结巴了。
  芙姐走过来,把电话给她,示意她接。文鸢沉默了几秒钟,看着不断跳动时间的屏幕,把猫还给了梨子,接过电话。
  那边也同样沉默着,过了几秒,文鸢先打破沉默:“你好。”
  她跟魏知珩其实不熟,见面只有几次,除了恐惧也还是恐惧,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几天不见,这么见外。魏知珩这会儿人在达更山脉的村镇里,七八辆车,一架直升机停在大道边,四周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等着接应今天亲自赶来看地合作的阿善力。
  “你要进书房做什么。”魏知珩掐着烟,雾气熏得眼睛微眯起。
  “听见里面有鸟在说话,好奇。”
  听筒里传来轻声一笑,飘来低沉好听的磁音:“运过来的玩意儿很多,你可以随便碰,死了就死了,都是钱堆出来的娇贵东西。”
  这么轻松就答应了,文鸢有些意外。这几天她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魏知珩也没找过她,或许是通过芙姐知道她活动近况,所以不需要直接联系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文鸢听出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一般人开心的时候也会比较容易答应要求。
  别人不知道,魏知珩看起来就是。
  犹豫了一下,文鸢开口:“你今天心情好吗。”
  有些僵硬,但好歹是句关心,也不抵触他了,魏知珩愉悦扬了眉毛:“还行,怎么?”
  “可不可以给我一部手机,我保证什么也不干,真的!”文鸢急切地攥着手机保证,甚至隔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竖起叁个手指,”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的军队,就算我报警,也没有用,对你没有威胁的。”
  “不行。”魏知珩冷笑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拿手机是为了想办法找那个要死不活的未婚夫。
  文鸢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没泄气,问他:“那我可以看电视吗?或者是报纸,我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很无聊。”
  泰国的地方台每天都会报道曼谷的大小事件,文鸢有时候无聊会调频道看,这算是一个大新闻,涉及了公众人物,一定会有曝光度的,这样,就能从新闻里知道一点细枝末节近况。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过什么也不知道。
  魏知珩知道她要干什么,呵笑,也不瞒她:“想看就看,他命大,还活着。”
  电话里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文鸢没说话,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大脑,握着手机的动作轻颤。
  男人的耐心不多,瞧着那边没反应,那就是听见了这个要死不活的未婚夫没死,心里高兴呗,还能是因为什么。活着倒是活着,怎么个活法他就不大关心了。
  “还有事?”声音冷得吓人。
  文鸢吓得一抖,直接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