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自然。官差看起来也不是不讲理,上下打量了一下谢玉绥,看着对方不俗的着装,摸不清对方身份,很有眼力见的软了语气说,既然各位是一起的,那就都走一趟吧,若是无关,自然也不会冤枉了各位。
  他话刚说完,一个人匆匆赶过去,趴在他耳朵边说了两句,官差表情变换了一下,皱着眉头问,还有一个生病的?
  生病的说的自然就是荀还是了。
  荀还是听见自己被点名,不动声色地往门口蹭了蹭,随后靠着门框做出一副虚弱快断气的样子。
  官老爷,这可是出了什么事?荀还是一开口,周围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那几个官差顺着这条路一眼就看见病秧子,一个过分漂亮的病秧子。
  病秧子歪歪斜斜,捂着胸口,一句话中间要停歇个好几次:我们刚进城,连邕州城的模样都没看过,怎能在这犯事儿?因我身体不好,受不了长途奔波,原本是要奔着奔着东都去的,到这也是不得已,想先看看大夫,续着我这条半残的命,官爷通融一下?
  话有些长,仿佛真没了半条命。
  荀还是捂着胸口喘气,低头时余光看见一官差在他耳边低语,是先前在他们屋子里,亲眼看他吐血的人。
  两人凑的很近,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但看原本咄咄逼人的官差头头明显态度软了点。
  荀还是趁机给对方了个台阶下:要不让我们这个兄弟跟着去一下,讲话说明白了,官爷官爷也好交差不是?
  这话若是谢玉绥说,邬奉一声都不敢吭,但是从荀还是嘴里说出来,他就是觉得不爽。
  虽然明白这样是最好的了,不然三个人都得去牢里待一段时间,但邬奉就是不爽,总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好在邬奉虽心中不爽,却还知道顾全大局,若是真为了意气用事就将自家王爷带到监狱,到时候再查出点蛛丝马迹,得知他们是祁国的,就不是一桩命案这么简单了,恐会挑起两国战事。
  在掌柜的作证下,又托着病秧子吐血加持,终于让官差只带走邬奉了事。
  荀还是一直靠在门边,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下楼时几个官差还凑头在一起,不时回头看他。
  你猜他们下楼时在说什么?荀还是见谢玉绥回来,拉住他问。
  谢玉绥瞥了他一眼,方才还快死掉的病秧子此时一脸促狭,手中就差一把瓜子。
  谢玉绥拍掉衣袖上的手:不是很感兴趣。
  他们在说荀还是笑道,若是安抚使还在的话,估计今天被抓回去的不会是邬奉了。
  说完他整了整衣服,低头瞧见胸前不知何时沾了点血渍,皱了皱眉毛,甚为不悦地一脚踏进房门,但也只有一脚,猛地想起地上还有血,转头叫住要离开的店小二:来个人收拾下屋子。
  这会儿掌柜的一起去了衙门,几个店小二似乎失去了主心骨,听话也心不在焉,看似应下,不知道记没记心里。
  谢玉绥瞥了眼低头往楼下走的店小二,没有多言。
  荀还是直奔着谢玉绥的行李包袱去,在里面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找到件顺心的衣服,道:借用一下。说完就开始扒自己的衣衫。
  谢玉绥脚步一僵,转了个弯径直去到屏风后面,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思来想去开口问:你为何要帮我们?
  谢玉绥方才出去,就听见官差说在邬奉的房间里搜到了带血的匕首,像极了杀害安抚使的那个凶器。
  这事儿很难说得清,怎么都得去衙门走一遭,保不齐几个人都得在那里过夜。三人都去恐有定罪之险,只带走一人大抵例行公事走一遭就完了。
  所以那些官差是在傻大个房间里搜到了什么?荀还是出去的晚,并没有看见过程全部。
  匕首。谢玉绥道,柜子里有一把沾了血的匕首。
  屏风那边沉默良久。
  这间房房间不小,屏风自然也不小,上面稀稀疏疏立着几根竹,无甚意境,顶多算个实用的。
  谢玉绥便是盯着上面的几片竹叶出神。
  他这次出行仓促,并无多少人知晓,若非如此,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有人给他做了局。
  从风雪拦路,到进酒肆歇脚,再到这间客栈恰巧出现的空房,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也过于水到渠成。
  就这么个思考的空档,原本隔着老远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顺带着热气打在耳朵上。
  就见荀还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身侧,弯腰凑到耳边,小声说:你看,你救了我一命,我帮了你一次,我们是不是也算过命之交了?不然明天大街小巷都要传着祁国王爷偷潜入邾国,只是为杀一个小小的安抚使,皇帝陛下若是知晓,肯定不会觉得此时如此简单,到时候您被押送到东都,接下来会不会两国交战。
  荀还是捂嘴做惊讶状,天哪,我竟无意间平息了战火。
  话音方落,银光突起,荀还是不躲不避,匕首尖端直抵喉咙。
  谢玉绥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正如江湖传言,荀还是这个人的容貌少有能及,若不是熟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真就能被他柔弱漂亮的外表所欺骗。
  可谢玉绥不是普通人,早在救了荀还是之时便知晓,将他放在身边就带了一条随时要命的毒蛇。
  总不会
  谢玉绥眸光微闪,但很快又觉得想法过于浅薄。
  荀还是狠毒归狠毒,不至于没脑子,今天这样栽赃嫁祸过于明目张胆,也流于表面,对于荀还是这种一句话都要绕三绕的人来说,太直白了。
  排除了这个想法,谢玉绥松了根弦,就势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不如荀阁主先给我分析一下,您这身体里究竟被下了什么毒,为何会倒在邕州城外的风鸣山里,又为何故意放出你已经死亡的讯息?
  谢玉绥发现荀还是时以为他已经死透了,好在邬奉想要分尸前,察觉荀还是还有一口气。
  荀还是的阴狠和样貌名声在外,武功也是少有能及,否则没点本事,就他算计人的德行就足以死几百回了。
  何人能将他伤害至此?
  上一任天枢阁阁主死的蹊跷,这一任又出了这档子事,很难不让人阴谋论一番,而能跟邾国一较高下的便只有祁国了,现如今荀还是又恰巧被祁国的王爷捡到
  谢玉绥脸色愈发阴沉,不知道是荀还是已经成了某人棋盘上的棋子,还是他就是执棋人。
  他看着荀还是尚且挂着微笑的脸,刻意试探道:你知道你现在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了吗?
  第4章
  邬奉被带到衙门后直接就扔到了牢里,特别草率,连带着客栈的掌柜的一起扔了进去。
  锁门时那个官差还在嘟嘟囔囔,临走前瞪了两人一眼,让他们在里面安分待着,第二天会审问,小心点答话。
  牢里除了一个特别窄小的木板床以外就只有一些干草。
  邬奉肩宽背厚,像一座小山一样压在床上,木板下沉了几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像极了掌柜的摇摇欲坠的心。
  虽说最后是荀还是的一句话,让他到牢里这件事盖棺定论,说到底这事怪不到荀还是头上,但可以怪到掌柜的头上啊。
  毕竟房间是掌柜的给的,在客栈里他连柜门都没开,哪里知道里面还藏着这种东西。
  邬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冲着掌柜的勾勾手指:你,过来。
  掌柜的吓得浑身哆嗦,夹着腿,双手绞动衣襟,磨磨蹭蹭地往那边挪了几步。
  过来点。
  掌柜的又动了几步。
  再过来点。
  掌柜的快疯了,一抓头发扑通一下跪在邬奉面前。
  大爷我真不知道啊,房间都是店小二打扫,他也没说房间里有东西,这,哪知道柜子里还藏了匕首,我,我都不知道要去哪说理。掌柜的一般鼻涕一把泪,就差把心肝掏出来给邬奉看。
  邬奉人虽直,却不是没脑子的,见到掌柜的卖惨心中不为所动,盘起腿,离了谢玉绥后自己就成了个大爷,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掌柜的。
  你且先把自己老底儿交代一下,再说说上一波走了的是什么人,还有这个匕首又是什么情况。
  掌柜的摸了摸脸,颤颤巍巍地抬眼看了下邬奉,确定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稍稍放心。
  小的姓刘,是个本分人,在这镇上干了很多年了,回头大爷您出去打听一通,都能给我作证,我真不是什么歹人。刘掌柜生怕面前这位大爷不信,拉出街坊邻居,就,随便找个本地的问问都行,都能作证。